天黑了

天黑了

屋子里暗下来,桌子和那本书上染着黄昏的暗色。墙上的那只挂钟停在十二点四十六分上。外面的楼房从窗口映来一峰和一峰的黑影,在那黑影的间隙里亮着一线一线天光。

应该做点什么事,什么事都行,只要能合于那应该的心情。事情是有的,把泡过一天的茶叶倒掉,清洗一下茶杯;随便抽出一本书来,闲看一会儿;为停摆的钟换上新电池;打开电脑,看看何新的微博有什么更新;记下今天的言行或见闻;写一篇今日的随笔;等等,等等。

不管如何等等,等出来和等略的事情,都是一回事:它们是我所谓的事,在说它们的时候,我很怀疑它们算不算事。什么是应该,看着停摆的钟,我却不想这会儿为它换电池,什么时候换,由心情来定。哪还有什么应该不应该。每天都会倒掉残茶,但多数时候,是为了满足需要做点什么事的感觉。这让我觉得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事。如果说,它们算是事情,但我的做混合着一种心情或感觉,给了我一种异样的感觉——打发时光。

如今,明白了两件事不可凑合:每一天的适时睡觉,少吃和定量运动。如今,和明白这两个词包含着很深的遗憾感。这两件事那么容易明白,如今前,或者自己做不到,或者由不得自己做不到。如今,除了自己,做这两件事没有太大和太多的障碍。可在感觉上,这两件事算不得应该做的事。竟然不把它们算在每天必做的事情里,甚至不把它们当回事,虽然差不多在天天做。也许因为这样,很容易就耽搁了,很多时候,还会有一种负担的感觉。常常有所耽搁,就很容易耽延好几天。直到把愧疚积攒得深了,才再从头再开始。如果天天不断,也会积累起另一种相反的感觉——天天如此实在不错。可这两种感觉一样处是时断时续。

上午,去参加一个婚礼,邻居家女儿今天结婚,吃完饭趁机去看了一个同乡。下午回到家已经三点。喝过一杯水,休息了一会儿,屋子里就暗了下来。一年里,这类事没有多少回,太多的时光都由自己占有。

可到如今,我也还是不知道什么是对时光的占有,如何占有。如果说,洗杯子是事,看书是事,饭后散步是事,饭后在不广场上看人下棋,或者,背着手去自由市场上遛达就不是事?为什么在我的感觉里,它们是不一样的,有些被看成事,有些不被看成事,有些有时候觉得是事,有时候觉得不是事。

事实告诉我,那些被认为是事的事,需要天天不断地做,才可以真正算是事;而那些被认为不算是事的事,就像老年人没有牙齿的嘴,最配老年人的一张脸。这些事实的经验是,是事的事,加速着身体的衰退,不是事的事,给身体安逸。

从度时光的角度看,是事,不是事,都一样。

天黑了,今天的时光已然地不再了。但还有明天,明天,也还有天黑的时候。

20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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