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变局——大唐帝国的后半生 NO.241 借刀杀人

NO.241

公元783年正月，也就是起兵一个月后，李希烈的部队连克汝州（今河南汝州）、尉氏（今河南）等地，接着又包围了郑州（今河南郑州），同时派骑兵四处抄掠，前锋甚至抵达了彭婆（今河南伊川东北），距东都洛阳仅五十里！

一时间，洛阳城内人心惶惶，百姓纷纷出城逃入深山，以躲避未来可能出现的战乱。

皇帝李适闻讯大惊。

有问题，找卢杞。

他连忙召来卢杞商议对策。

卢杞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李希烈之所以反叛，不过是因为年轻不懂事（当时李希烈才34岁），刚立下了大功，有些不知轻重，一时冲动，才做出了这样的傻事。假如朝廷派一位德高望重的重臣前去劝说他，帮他分析利害，耐心细致地做他的思想政治工作，相信他一定会洗心革面，重新归顺朝廷。如此一来，朝廷就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平定淮西！

接着他又向皇帝推荐了他心目中的理想人选：太子太师颜真卿是四朝元老，忠贞正直，名重海内，只要他能出面，此事一定能成！

按照卢杞的说法，李希烈只是年轻不懂事，只要派颜真卿这样的道德楷模去现身说法，就会改邪归正。

这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李希烈野心勃勃，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反叛，怎么可能只是年轻不懂事！

难道卢杞不清楚这个道理吗？

当然不是。

他不仅非常清楚，而且正是由于太清楚了，他才会这么做。

因为他对颜真卿极其忌恨，想要借刀杀人——借李希烈之手除掉颜真卿！

颜真卿当时已经75岁了，是当时朝中资格最老、威望最高的大臣之一。

尽管名气很大，能力很强，在安史之乱中还曾为国家建下大功，但由于刚正敢言，颜真卿屡屡遭到掌权者的打击报复，仕途生涯一直很不顺利，屡仆屡起，一会被贬到地方，一会被召回朝廷。

代宗李豫在位末年，他受到宰相杨绾举荐，从地方上回到了长安，出任刑部尚书。

德宗李适登基后，由于得罪了宰相杨炎，他被改任虚职太子少傅，之后又迁太子太师。

尽管失去了实权，尽管年事已高，但颜真卿依然初心不改，依然经常直言进谏，言语依然跟以前一样犀利。

这让继杨炎之后出任宰相的卢杞非常不爽：颜真卿，既然你现在只有太子太师这样的荣誉职务，你就要明白，你现在唯一要记住的事，就是关你屁事！老东西你怎么就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呢？

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烦人的颜真卿赶出京城。

对卢杞的意图，在官场历练多年的颜真卿当然不会没有感觉。

他忍不住冲进卢杞办公的政事堂，悲愤地对卢杞说：当年相公你的父亲——御史中丞卢大人为逆贼所杀，头颅被传送到我们平原郡，我看见他脸上有血迹，不忍心用布去擦，是用舌头轻轻地将血迹舔去的，如今相公你难道就容不下我吗？

卢杞闻言连忙拼命挤出几滴眼泪，随后起身施礼：太师您的大恩大德，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请太师受我一拜！

不过，虽然他外表看起来似乎对颜真卿很是敬重，但实际上心中却极其不满：老东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你是吸血狂魔？还是想让别人以为我忘恩负义？

从此，他对颜真卿愈加憎恶，甚至必欲除之而后快。

这次，皇帝李适与他讨论李希烈叛乱的应对策略，他觉得除掉颜真卿的机会来了，便马上鼓动如簧之舌，极力推荐让颜真卿去做李希烈的思想工作。

显然，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主意中的漏洞，多得都可以做网兜了！

显然，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这事成功的可能性，比买两块钱彩票中一千万大奖的可能性还小！

然而李适却同意了。

这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很多人之所以愿意花钱买彩票，并不是不知道中大奖的可能性很小，而是想碰运气——万一中奖了呢？

更何况，买彩票那两块钱的成本又是那么低！

李适的想法也是这样。

那个时候的他正焦头烂额，再不靠谱的方法他也要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更何况，颜真卿这个人在他的眼里，不过是长江里的一朵浪花——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