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再的谢意

持续的雾霾据说会引起未来癌症的更加高发，那是不是事实将只有时间能予以验证；可悲的是我们每一个生活在雾霾之下的人都当然的成了以生命为代价的验证者。

那还是未来潜在的、形成过程中的东西，当下最直接的影响便是过敏和咳嗽患者大增。对这种无奈的环境病，西医似乎不及中医有效。中医的治本排毒之策，还有根据每一个人的体质状态对症下药的做法，无疑更让人信任。

在拿着长长的中药方排队交款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身后的女人只买一味药，于是便在终于轮到自己的时候，让她先付。

她显然是很吃惊，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形出现；然后又很高兴，很感激，甚至有点诚惶诚恐，赶紧上前递上自己的单子，同时再次侧头表达谢意，而且又向旁边挪着身子，尽量让我站到靠前一点的位置上去。最后付款完毕走的时候又再次感谢，连脚步都变得踉跄了起来。

我很明白她的状态。

在国内，在霾庄，在人们锱铢必较、社会法则近乎丛林的这个地方，这样为他人着想的事情就像是雾霾深处一块能看见蓝天白云的神奇所在，虽然让人高兴，但是也很突兀。

很多年前，我第一次到德国的时候，在超市里排队付款，前面购物小车满载的德国人回头跟我说了一句话。因为语言不通，我还以为是自己妨碍了他什么，便又向后挪了挪。他又慢慢地清晰地重复了一下他刚才的话，可是显然我还是不明白。他只好耸了耸肩，开始在前面一样一样地扫码付款。

这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他刚才的意思，便点着头，突然笑了。他从我的表情里也知道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笑了。

这种实际上已经国际化了的人和人之间的力所能及的互让，实在是我们的经验里所欠缺的，甚至是没有经历过的。

很多很多年以后在深圳，才终于有了对接的喜人格式：在地铁里，只有一个空座位，妻子先坐下了。下一站，对面又有了一个空座位；我正准备去坐，妻子旁边的一位先生已经站起来示意我过去坐，他则坐到了对面那个空位上。那一次我也是道了几次谢的，惊喜和感动的情绪让人念念不忘了很久。

我们的经济发展，城市建设，人居环境的改善之路，好像还完全顾及不到这样属于软件环境的成分。在遮天蔽日的雾霾里，在拥堵不堪的交通中，在漠然没有表情的生存挣扎里，人和人之间的善意都已经退缩到了一个比一个坚硬的外壳里；所有的好意和关怀，都只针对亲人朋友，不对外，不对陌生人。人之为人最为高贵、也最为淳朴的互相之间的体谅与关怀，废弛久矣。

要问什么时候能面对别人的善意的时候，我们能只有谢意没有惊诧，只有笑脸没有错愕？我想大约要到彻底没有雾霾以后吧。

笼罩在我们心中的霾，和天上的霾一样，都需要很长很长时间的清除时间。而且，前提是真的已经开始了清除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