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水阔知何处
山长水阔知何处
——纪念书信盛行的年代(牵挂你的我)
文/落叶半床
你好!
你说,想想人生很没意思的。听了这话,忽然觉得很苍凉。说实话,我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你这么说的时候,我就认定你也是个悲观主义者了。我沉默了。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能像一棵最沉默的植物一样,沉默着。
在那个雨潇潇的秋天,我给他们讲诉清秋节里的离别故事。在来年花满蹊的时候,我给他们讲解一首春日的明媚诗歌。讲解的时候,我觉得那些字都分崩离析,索然寡味,失却了原有的韵味。就像一杯清水,忽然间浑浊了。还是什么都不要解说的好。我准备了那么久,还是这么苍白无力。
在现实的面前,人总是得不断地变换角色。关于那些耳熟能详的诗句,我很自觉地不会让它们出现在日常的话语里。它们不是熟透了的樱桃,随意地摘下送给随便的什么人。她会奇怪,为什么那个人总是把那些文绉绉的句子挂在嘴上,让她觉得自己很无知呢?其实道理很简单,她却迷惑,她不该逆反地否定。谁都没道理把一己的意志强加于人,更没必要事事都要超出对方,还一定要分出胜负。那样,彼此都很累。弄不好便是伤痕累累。
走进那家音像店里的时候,小伙计正在调试音响效果。看见我们进去,他说,好了。我试过很多次,只有坐在这个位置上,听上去最好。他拉我坐下,展示他的成果。可不是,立时仙乐飘飘。看,就算毫不相干的人,也希望有人欣赏自己。余音绕梁之际,我脑中迅速闪过一个念头:等我有了一间真正属于自己的房间,我会在房间的四个角上装上音箱,不用起床也不想起床的时候,打开音响,让喜欢的旋律在空气中自由回旋。
你自管嘲笑着一派虚无。虚无,让我想起那个特别遥远的时代。那个时代的人们,忧患意识远远强过今天的我们。人生无常的巨大悲哀反衬出及时行乐的深深惆怅,伤时、忧生、忧世,跳动着孤寂伤感的灵魂,从头到脚浸透着的都是无可奈何的忧伤。
也许醉生梦死的,不是某个人,而是某个时代。也许,浮躁麻木的不是生如蝼蚁的人群,而是自上而下的荒芜。喊许多口号有用吗?如果不是旗帜。
他们来了,说某某眼光高。他眼光高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们在那边窃窃私语,说是要给她的侄子介绍对象。忽而又说到我有对象了。我有对象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即便没有,我也不喜欢一个军人,更别说是介绍的。那些大兵总是叼着烟,刻板而粗鲁。
那个小家伙跟在我身后,说,姐,难道你不想谈一场恋爱吗?我问他,你多大?十七。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嘲弄。他拿出一张女孩的照片给我看,很古典文静的样子。我说,你眼光不错。丢掉你的烟,别一副烧不熟的样子!路是自己走的,别老扶着墙。他揩揩鼻子,很大声。明年就高三了吧,快了。我在骂他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数落自己?他渴望长大、成熟,本没有什么错。
非常想拥有这样一个日子。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没有任何人。打开音乐,听可心的曲子,一遍遍听,直到耳朵腻烦,情绪褪尽。关掉电话,离开网络,不理会人事应酬,远离喧嚣与繁华。或者去故纸堆里翻拣,看看有没有顽石遗落。享受属于最孤独的宁静。想想那样的日子,没有电话,没有现代通讯,不也是很好吗?做一个属于大自然的孩子,清早在一片鸟声喁喁中醒来,晚归的人们,踩着薄暮斜阳,天边,落日余晖拉长倦鸟归家的身影。最好,一觉醒来,花落满身。但是我也清楚,这是一个信息的时代,我们不能视而不见,不能拒绝进步。
黄昏的时候,看看那天,朦胧暗换。头脑中不会升起唐诗宋词,不用经营遣词造句,只有一幅简单的慢慢变幻的画面。什么都不用想,什么也不要想。若有人陪,当然会更好。静静地,不说一句话,融入那画里,化在那景里。好像是谁说过,最好的朋友,一句话没说,却像是说过了千言万语。
这么多年了。你忽然说。我的鼻子里一阵酸楚。总觉得用年来计算时间,凄凉得让人无法承受。一年又一年。是啊,一年又一年。我会觉出自己突然长大,转眼变老。再也不能像小时候,可以牵着你的手,让你帮我擦干鼻涕,然后,带我回家。简简单单的感觉真好。
我会好好的。我每天对自己说,我很好,我很好。我会如每一个尘世中的人一样,按部就班地生活。我说到做到。虽然我一直是个悲观主义者,但是我仍会坚定地活着。就算不为别的,只为着仅有一次的生命。
不写了。再写下去,我会伤心的。还记得他们知道我要走,偷偷找我合影留念。我一直笑着,笑着,不想让他们看见我悲伤的模样,留下的尽是欢喜。
即日
某年月日 星期四 晴
忽然想起,我没有你的地址。
念书的时候,曾经要好的朋友,和我,都喜欢纸上的墨痕。放假回家,想起来,用最普通的纸写信,写好了不寄,等到见面的时候,把那隔了光阴的信笺,给彼此。我总是找个无人的地方,展开看那裹了一段时光的温热的文字,感动到泪光闪动。那纸素笺,只在纯真年代,真实过。
2011年1月24日
落叶半床:真名张琴。安徽人。贪玩、好静,喜欢大自然,闲来偶尔写几个字,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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