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旸 || 在字句中下滑
01
在字句中下滑
一方红木圆桌，放置
雕刻有青花的瓷器
都道深闺中的女儿伤情
她一身素色，用手指抚摸着脸颊
墙上挂着几幅丹青
都是出自她之手
被纸灯笼包裹着的蜡烛
泛起的明黄色的光亮
点燃了她的思绪
泪眼婆娑
游历幻境，空留待
泣血杜鹃风华尽猜
她推开茜纱窗，偶得闻
有几声犬吠在庭院中蛰伏
当下正值秋天，泛黄的树叶
为深秋的萧瑟画上句点
清透的月亮，与凋落的荷花
相得相惜
檀香还未燃尽，只见
青色的烟雾向屋檐上飘过
在梁间筑巢的燕子睡意全无
耷拉着脑袋眼神惺忪
仿佛这是一场无法更改的
情劫。
在天涯沦落的公子
当年一别已须臾数年
你可煎熬？
她曾剪下一缕头发
装在香袋中，系在他的腰间
明月依旧，故人却面目全非
只消得把相思在字句中下滑
收起被掩藏的尾音
02
错误
画桥中间，有江南的时光
起伏不定的小径
开出桃花。而袭人的香
只余剩一杯茶
我饮出流放
你的余光中，有太阳
艾叶的根，是山水
归于墨中
书架上有民国情话
那个小姑娘
在上海的街上
一阵阵吆喝
她的手，提着黎明
弱水的心上，游魂走过
落灰的彼岸花，逼仄忘川河
你喝下这碗甜汤
竹炭的火
那是蝴蝶飞过的黄昏
桑黄的轮回，远方的家
在伤口处。老去
马蹄声和鸟鸣声
我的归期是第二年
03
雨巷
你余光中的愁怨，结成西边云
泪疾飞。四合院伫立在雨中
石板路生出几堆青苔
我打开故事，停留在第九章节
风起时，忽闻杜鹃啼声
倒无端增添了些许凄凉
你撑着雨伞
走在一条哼着歌的小巷
你是三生石上结的因果
被我截下的春天
正对着你
红杏猜不完这情话
与高山在轮回中别过
我的姑娘啊！
你是有着怎样的泪光？
在我还是少年的年纪
你可曾在花间买醉？
你撑起一个十五日
撑起一个月圆
04
提灯路上
紫禁城的风极冷
御花园中盛开的梅花被白雪压住
在灯下挑开红烛，少年合起经纶
柳树空白处，许下信诺
青雀一次次翻动巢窠
寻觅陈旧岁月里模糊的话
以及山海关飞腾的骏马
带起的痛
洗劫黄昏的抒情
挨着玉阶的青石板路
有白茫茫的雾气
登上小楼，侧倚着画屏
凝视着熬了一宵的灯花
早已干涸的眸子又荡漾起水意
月华如练
悲伤接踵而来
05
底稿
梦辗转，黎明死在日出之前
我坐在岩层下，六月的春风
将桃花暗恋，山火轰烈
06
结魄长明
延续你的精血，用一盏灯的容颜
红烛为它浸染，添上栗色的香油
咽喉寸断，满目眶着瑟瑟秋风
不觉冷。空灵经过三分描摹
长衫褪开打更声
在陈年岁月里盛放的执念
你的双颊泛滥成灾
捣毁我的心思
破体而出的光，故人携手
楚雁归来。云中的白鹤
砧开层层白色
向千里之外的亲人捎信
陶笛吹响纤弱的掌心
倾诉一生
青黑的灰烬扑进水中
融合成镜面，刻意显现的
绝迹人世的执着
我围着结魄灯绕了一圈
墙体坚硬，透不过清晨
几声鸟鸣
我烧毁你的旧衣物
只等它彻底待省
在寺院中，跪倒在佛前
一步三叩首
三十年不变的肢体动作
只为结魄长明
佛能听见我许下的誓言
种下一世……
07
残雪垂枝
有声处，凌飞红梅十里
落下云中的影子
开过一次，相思的债
我已在这一世偿还
许下三言两语，眸子清亮
蝉蛹蠕动，桑叶绕过黄昏
轻舞的是石桥上的波纹
心上的重量摸不清
眉间的愁容也道不明
尽在小溪旁静守
亭中的灯
北风吹破陶笛的音
你垂下手来，质问冬之魂
无愧的脚趾撕扯路面的湿滑
你被跌倒，血色被白雪覆盖着
坐下来时的香油挑开往事
佛光寺的方丈圆寂
剩下舍利子在寺顶发着光
吹开桃花的艳
挨着长江下游的野草
疯长的是它们的根
淹没剑鞘的锈迹
石子铺满小径
泪痕三年无人问津
08
观音
诵经声时断时续
在积香殿中感怀楚歌时
沿着月光闭合的扇形门
藏下一瓣莲花蕊
等风一场膜拜洗礼
开出半世琉璃
于锦香红尘的钟声
始伏笔在山川河流
埋下日月
灯笼用黄纸封住
乘以磐石的篝幽枝头
一多长江的绣色
怒放的年轻被黄昏侵略
只留下一抹中间骨质的呼吸
尘土波澜起，你来了
打磨的石像，刘凌无诗
牵扯白色的石膏
悬挂在岩层的夹缝间
朱帘未落，漠视这来生
观音站立在激流上
肢体不偏不倚
09
释迦牟尼
在佛济寺西南方的诵经殿里
日日香火不断
供奉的佛像是用黄金打造而成的
虔诚的信徒把他们的心愿
投进右边的功德箱里
堆积的钱币总不见底
而在菩提树下坐化的释迦牟尼
顿悟了尘世之苦
他便是佛
我点燃红烛，确凿的香雾
与你在佛前许下的誓言一起
下滑着。而我的眼睛
却还停留在已经过去的春天
一棵柳树，一树桃花
生长时的姿态
一直都在我的心上幽居
不曾远去
日月黯淡无光，灵柏撑不过这个冬天
在山谷中生活的狐狸没有食物来源
饥饿是一种痛入骨髓的疾病
无法医治。直到它溃烂结疤
才渐渐好转起来
悬沿的利剑，划开你的伤口
山石破碎，风霜紧逼
而我就这样匍匐在你的脚下
感受一次轮回：
我也是佛
10
帝王情结
咸阳的北风
凄绝。暮天的大雁
衔走一幅丹青
而我笔下的山水
一往情深
黄昏时，秦宫的壁画
堆满落日的辉煌
我在儒家的经纶上
将焚书之痛
轻轻放下
花灯如昼，雨疏狂
用烈火烧制成的陶俑
将史话，止于唇齿
我的王。你是千古一帝
挥剑斩杀的匈奴
是你一统六国的豪放
长城上，住着一个老妇
她日日等着她
征战未归的儿子
而我在执念中
将我的王
交给咸阳的风雪
11
徐志摩
近处的河流在寂静中归于虚无
你来过。你带着一身风尘向我走来
桃花开在山谷中，夕阳沉稳的等着
屋檐下贪睡的燕子
我将怀抱你，在落霞的光里我相思成疾
上海的长街上传来几声商贩的叫喊
我沿着声音望去
而你站在文庙路13号的门牌下
恍若隔世的一场相遇
我读不懂在长江中被放生的鱼群
破体而出的一缕游魂
在远古的山脉中间找寻着自己的前世
甚至于我爱你，我对着黄河流下的汗水
那是激情？还是消亡已久的声音？
我曾背井离乡的初衷，无非是为了爱奔赴
你等不到黎明
杜鹃花在钟声中轻轻的浮出脸庞
在暗淡的灯下，我饮出流放在心上的伤口
还有我二十岁就弄丢了的胸腔
12
致蒋飞飞
用风霜去摧开花朵
黄土地开始孵化出羽翼
分裂的火光承载着你的躯体
你被沉重的枷锁困住
荡漾的灰尘亲吻你的眼睛
面部升腾起红色
啃噬你的灵魂
你的亲人在十里长街伫立着
为你目送最后一场饯行
介于黑白之间的遗像
盛满他们的泪水
在岁月中温香书签
刻下一方净土
你的身影模糊起来
我在西山的脚下站立
我不敢去烈士陵园
深恐我会为你长跪不起
你和人民共同呼吸
这是一个时代的秘密
凝聚着力量
13
致李一清
嘉陵江的风极冷
远处的钟声在过程中皈依
我辜负这春天
桃花在跋山涉水之后
带走北方以北的蝴蝶
在你的书里
我将《山杠爷》埋下穴位
带起那五十年代的痛
流水在你的心上回响
轻轻地等你入棺
黄昏在病房中辉煌
你合上眼睛
我便知道：夜来了
你的胸口染满黑色
而我提着黎明
在寂静的分水岭上
吃力的回归大海
你刚好是一个归家的游子
作者简介
张玲丽，笔名：张旸90后。四川省南充市人。喜欢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