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陌生人（三）
乡间的小路向远延伸，延伸上了省道。在接壤转口处，撑着一顶大红的广告伞，伞下是个灰突突的女人，五十上下的模样。赘肉开始在她腰间堆积，她行动缓慢，面无表情。茵子觉得这女人可能不会笑，也不会哭，甚至连话也不太会讲。女人在伞下支了架子，架上码着整整齐齐的水果，架下堆着成袋成袋水果。她默默的坐在凳子上，绣她的十字绣。车，在她身边川流不息，与她无关一样。她心里应是巴切希望有车慢下来，停在她的摊位前。
夏天的太阳很毒，女人还在伞下卖水果。从早到晚。大中午的，路上车也少，柏油路像要化了一样，升腾起一股不太好闻的柏油味。女人在伞下打盹，醒来继续绣她的十字绣，很大很大的十字绣，永远绣不完一样。夏天才打了个头，她已被烘烤得更黑，更粗糙了。
初秋，茵子心血来潮的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徒步。身无分文。十公里下来又饥又渴。远远看见女人的摊位，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跟她讨个桔子吃。
茵子站在摊位前：“我想跟你讨个桔子吃，我没带钱。”
女人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茵子，茵子不自在起来。女人选了一个卖想差的小青桔子给茵子。茵子接过桔子，谢过走了。桔子又酸又涩。
伞下曾有过一个帅气白皙的大学生模样的小伙子。小伙子坐在女人坐的凳子，女人坐在另一张凳子上。女人不绣十字绣了。笑得很生动。跟小伙子有说有笑。车，在他们身边川流不息，与他们无关一样。收摊时，小伙子收起大伞，再把水果一袋袋搬上三轮车，女人笑着搭把手。小伙子骑着车，女人坐在车上。太阳将光洒在这对母子身上，金光闪闪。
茵子，在他们身后，泪流满面。
系列回顾
—人间四月尽芳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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