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玩具
我生于1973年,那是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尤其是在农村。而生我养我的那个农村,很穷,虽然处于听起来很富有的产煤的峰峰矿区;也很小,小到至多有两百户人家,只有两个生产队。但当时我并不觉得自己穷。
贫穷确实没有限制我的想象力,我的童年依然无忧无虑、丰富多彩。说到这里,就不能不提到我童年的那些玩具。
童年玩具里有一小部分是买来的。逢年过节的时候,去彭城赶会(其实就是赶集)的时候,跟着父母去市区逛商场的时候,还是买过一些玩具的。
印象最深的是过正月十五点的灯笼,不是挂起来照明或装饰的那种大灯笼,而是提在手里让小孩子在节日晚上游街串巷用的那种小灯笼。普通的是那种圆柱体的,红的绿的纱纸做柱面,上下两个圆硬纸片做底儿,在上底中心掏一个洞,以便通过它在下底儿上安放蜡烛。在上底四周系上三根或四根线,最后攒成一根再系到小棍儿的一头。这种灯笼最有意思的设计是,柱面做成有螺纹的,可以向下压缩下去,整个灯笼就变得很薄了,方便运输或储藏。等用的时候再向上一拉,一个小巧的灯笼就出现了。真是神奇!
还有一种是西瓜灯。这个设计更加神奇。西瓜灯也是利用了螺纹的伸缩原理,只不过不是上下拉的。当不用的时候它就像一弯月牙,用的时候左右向上折起,一个“西瓜”就长出来了。因为时代久远,我想不起来它是怎样安放蜡烛的了。
从正月十四的晚上开始,大概会连续三个晚上,大人会纵容、鼓励自家的孩子相跟(跟随的意思)着别人,去满村的大街小巷里乱转。有时候,我们小孩的手里会拿一个馒头,用筷子插着,到街上各处点着的日夜不息的专为过十五而弄的炭火堆上去烤。讲究的是,你不能在一个火堆上完全烤好,一个火堆只能烤一点,等全村转遍,你的馒头刚好烤得通体焦黄不露白色为上。据说吃了这样一个馒头,会保你全年不生病。
还有一个玩具,也值得说一说,那就是琉璃嘎嘣儿。是用玻璃做的,一个细长的管子,末端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球,底面是平的,底儿非常薄。整个样子像极了化学实验用的平底烧瓶,只不过脖子更细更长。玩的时候,把瓶子口噙在嘴里,一吹一吸,那薄瓶底就一鼓一缩地发出“嘎嘣儿嘎嘣儿”的声响。不知道这个玩具有什么好玩的,很疑心发明这个玩具的人的初衷。但是爹似乎很钟情于这种玩具,他赶会的时候有机会就会给我哥俩买上两个。我并不喜欢它,也就不太会玩这个玩意儿,经常三五下就把它吹炸了。
有一次,跟娘去市区逛,在一家商店(应该是现在冀南商城的前身)的柜台里,我发现一个金属做的哨子,非常精致漂亮,装在一个小盒子里。它一点儿也不像我平常吹的塑料哨子,它是那么精巧,那么诱人,吹起来声音一定更大更好听吧。于是让娘给我买,娘说太贵了就没买。我就不高兴,似乎哭闹了起来,在地上打滚了没有不知道。反正从市区到纸坊就一直生气不高兴摔脸子给别人看。这个情节后来被娘屡屡说起。
自己村的小卖部也有普通的小刀、琉琉球儿(玻璃球)买。好像也没什么意思,通常买来没几天就丢了或找不见了。
童年的玩具中大部分是自己做的,这部分也最令人怀念。一段时间,大小的孩子都在玩同一种玩具,过了一阵,谁都不再玩这种玩具了。然后又换成另外一种玩具开始疯狂地玩。跟小伙伴一块疯玩的时候,我们一定会互相学习,“比学赶帮超”,看谁做的玩具更好。
写完作业的本子,撕开来,几张摞起来,先叠成长方形。再如法炮制一个,这两个长方形再十字交叉摞起来。非重叠的部分再折成三角形,这四个三角形的朝向应该是一致的。然后把四个三角形依次向中间叠起,一个压着另一个,最后一角穿插进去。这就形成了一个正方形,对角线是相互穿插的地方。我们小伙伴把这个玩具叫“面包”。有手巧的小伙伴会把两个“面包”背靠背叠在一起,两面都有穿插线。
接下来就开始㩯(ban3,我不确定是这个字,就是“摔”的意思)“面包”了。双方通过剪刀石头布确定先后顺序后,一方把“面包”置于地上,另一方拿“面包”去㩯地上的面包。可以直接㩯到“面包”上,也可以㩯到“面包”旁边,甚至也可以侧着㩯过去。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地上的“面包”翻个个儿。如果地上的“面包”被你㩯得翻了个儿,你就算赢了,翻个儿的“面包”就归你了。输的一方得再去叠。如果你没赢,你把自己的“面包”㩯到哪里就让它好好在哪里,对方会捡起地上自己的“面包”,去㩯你的“面包”。这个游戏既可以两个人玩,也可以多个人玩。有技术高的小伙伴,会在一个赛季赢两麻袋“面包”!成果是相当可观的。
我们村南山的山脚下,生有一层胶泥。厚的有一拃,薄的也有二指。其色如柠檬,质地纯净,可塑性非常好。这是上天赐于我们的天然玩具。我们把它挖出来一些,在平整的石头上稍加揉捏,便可以做成各种玩意儿。最简单的拍成圆饼,中间挖一个孔,放到眼前当眼镜。再厉害的是做成规则的泥砖,粗陋的小汽车。然后是泥猪泥狗,泥鸡泥雀,再就是人形,人头。一般都是一个大概模样,能让人分辨出就好。大家都捏好了,互相评价一番,说谁的好谁的不好,随即就把它们使劲摔烂。然后再从地上收集起来再捏,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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