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我为新 | 陈相锋水墨花鸟作品选 / 四六文摘

2020-01-02 19:23

陈相锋

字南元、斋号绎元堂、容澄斋、放微草堂、现为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境与心齐适我为新

陈相锋水墨花鸟作品选

绎元堂翰墨记

昔《学记》论为学之大成，有云“知类通达，强立不反”，学之至此，始得以化民易俗，而成夫大学之道也。嗟乎，“通”之为义大矣夫！《易》曰：“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又曰：“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故通出于变，而必以融裁为之先；变行为通，而必以心原为之本。夫然后可以知类而不反，艺之为道，亦岂异乎是哉！

方其肇造之初，书画殊科而同体，文翰异制而一源，皆自象而出也。所谓“无以传其意，故有书；无以见其形，故有画”，知此乾坤阖辟之本，然后知变所自来而通所自行也。而科目之分，道艺之离，皆因术以别也。所谓“杂施而不孙”、“扞格而不胜”，知艺之为学，亦必化成而裁之，始得而谓之通也。斯数千年经行之常道，而无日或之易者也。

近世以来，艺道亟变，大雅寖失，异端纷起，以至乎姝暖一技，各相矜伐。为诗章者不能由乎翰墨，专术艺者不能达乎诂训，融裁之瞠乎其远，遑论于一体之心原哉！而南元陈相锋兄独能振起于坠绪之后，绍述古谊，骎还正道，苟非于融裁之法、心原之真深有会心，安得而至于此邪？

南元兄以绘事鸣于时，所作上溯宋元，潇洒劲健，笔墨华滋，盖深得力于书与诗也。至其诗、书，又非寻常从事，以为题耑炫彩之用者。君少嗜翰墨，临池攻苦，长从金明庐、祝味芋等先生得笔法之正传。平居吟咏性情，著之篇章，清格卓尔，不染尘淄。故其画中有书之法，书中有诗之韵，而诗又深得画境之超妙，三而一之，浑然无间，不必复论其诗书画也。此岂非予所谓融裁成化、洞达本源者乎！

犹记甲申、乙酉间，识南元兄于明庐师坐上。见其为人缄默沉厚，乃引为同侪。听其论艺，虽一二言必中肯綮，为之快然而喜者久之。及观作画，深服其传神写照，笔墨精妙。君亦以予为同道，时出其诗翰、题跋见示，予拥鼻吟哦，朗朗然中节，想象高情，一涤俗虑，用是益服君之艺而益重君之为人也。君之言曰：“造境缘理，写境无我。得写境之真趣，臻极境之妙有。极境之境，非写非造，合而不离，肇乎理法，合乎心手，而得之天焉。”予持此言以衡古今翰墨之源，无一爽者，而君之为艺知类不反，从可知之矣。

己亥嘉平，教弟吴兴钱伟彊述庵父敬识。

荷芦双鸭图

题《荷芦双鸭图》

万里江湖一梦间，眠沙枕月待云还。

浮生何必飘萍恨，俯仰溪山寄海寰。

己亥八月上浣南元相锋并题于绎元堂灯下。

▲局部

岭外星眸图

题《岭外星眸图》

岭外星眸照雪光，愁云万里起风霜。

抟空裂眦惊池鹜，振翮斜飞掠野塘。

侧目翛然凌碧宇，高栖兀尔对修篁。

相期但得烟霞锁，任意逍遥自一方。

己亥八月上浣南元相锋并题于绎元堂南窗。

▲局部

蟠木幽栖图

题《蟠木幽栖图》

崩岩蟠木白云流，万壑泉声出异湫。

物外幽栖方自得，凌虚玉宇几时休。

己亥八月南元相锋并题。

▲局部

芙蓉双凫图

题《芙蓉双凫图》

浦上烟波隔暗尘，芙蓉照水起红鳞。

篱边古木繁霜下，自在双凫不问津。

己亥八月上浣写芙蓉双凫图并赋诗一首，以舒远志。

南元相锋题于绎元堂南窗，时暑气将消，心手相洽，不亦快哉！

▲局部

写生芍药图

题《写生芍药图》

院中芍药初绽，不料风雨骤至，寒侵衣袂，恐其绿肥红瘦，故竟日于风雨飘摇中写其大意，不专于形色之似，唯于水墨点染之间，隐隐然想见其风雨之声，以寄予渺远之怀耳。己亥四月十五日相锋并题。

▲局部

莲塘清影图

题《莲塘清影图》

浮生暂寄下方塘，一霎还梦碧落光。

嘹唳长云如有待，裴回静渚自深藏。

莲开似对霜翎雪，海变难移月桂芳。

满耳蝉声惊玉露，清波独立问苍茫。

己亥八月上浣赋诗一首，南元相锋并题。

实中有虚、虚中见实，以为虚实之要义，实乃小儿之见也。盖实中有虚，非实即虚；虚中见实，亦非虚即实。余以为虚实之道，虚即是实，实即是虚，亦虚亦实，即实即虚，虚实相生相化，以臻生生不息、大化流行之境。其余若有无、疏密、黑白、开合、轻重、提按、疾涩、迟速者，皆可一以视之。岂可裂帛断文，执其一端；浅薄其义，妄解辩证耶？其中深义，非明理合道者不能解也。右录乙未除夕题跋一则，以为补壁之用，己亥秋南元再题。

己亥八月南元相锋写于绎元堂灯下。

▲局部

偃松幽禽图

题《偃松幽禽图》

潜蛟伏虎，待时而动；布柯发叶，顺势而生。戊戌十月南元相锋写。

▲局部

栖心方外图

题《栖心方外图》

书斋尽日斫雕轮，笔底墨君酬宿因。

莫羡高墙声振玉，篱间溪月上星辰。

千年寂寂沐风尘，奇骨虚心本自身。

寒斋日课无远意，月上南窗客梦新。

丁酉八月下浣戏写墨君幽栖图于绎元堂灯下，南元相锋。

▲局部

篱外双栖图

题《篱外双栖图》

丁酉三月，画室迁至京东北郊潮白河畔，远离市尘，游心方外，灵禽相从，幽篁淡然，古木逢春，老节依旧。探妙索隐之余，复自得于天地之间焉。南元相锋。

▲局部

古木双禽图

题《古木双禽图》

远渚平沙上碧峦，墨君萧瑟出云滩。

南窗寄傲钧天梦，宿鸟归飞报日安。

丁酉八月上浣南元相锋写。

▲局部

古木双栖图

题《古木双栖图》

丁酉四月十日南元相锋写。

▲局部

尘外自得图

题《尘外自得图》

丁酉八月南元写。

▲局部

游心方外图

题《游心方外图》

蟠根分土石，偃蹇出奇姿丁酉八月下浣南元相锋作。

▲局部

竹木双栖图

题《竹木双栖图》

素墙青影最堪思，帘外秋声入砚池。

雪节霜根应未老，坐看星月过云枝。

丁酉八月下浣南元相锋作。

▲局部

古木聚禽图

题《古木聚禽图》

古木涵空掬紫霞，霜枝无叶雪成花。

谽谺杳杳青云锁，偃蹇萧萧碧水遐。

一树龙吟凌玉宇，千岩凤舞出灵槎。

流辉不见禽声寂，浩气氛氲极海涯。

乙未仲秋南元相锋写并题于绎元堂南窗之下。

▲局部

桃源花冠图

题《桃源花冠图》

余幼居楠溪江畔、枫埠亭侧。石室木牖，山泉篱英；鹭归远渚，沙白江清。绛霄湛湛，玉魄盈怀；疏林惊露，花冠鸣柴。其景其境，以今视之，实世外之桃源也。凡耳之所闻，目之所及，皆足以怡心养性，动兴思古者。余往往优游其间，而不知暮之将至。雁别无声，廿五载竟如流光迅电，不觉两鬓已微霜矣。今石室不再，亭亦不存，归鸿有赋，不知寄向何处？乙未九月十五日写故园旧景，以为梦中追忆之一助耳。南元相锋并题于京华绎元堂七里半园南窗灯下。

▲局部

鹰鹊图

题《鹰鹊图》

其一

逸翮丹霄外，乘风入画图。

云生岩下树，目断嶂前芜。

裂石凡禽绝，惊空俊影殊。

纵横天海尽，千里亦须臾。

右鹰鹊图五律一首，南元相锋并题于京郊七厘半园灯下。

其二

刀羽剑尾，抟浩风而凌九霄；金眸银钩，纵平冈而荡穴寥。披云裂雾，入荒榛以击凡禽；吸海垂虹，展殊姿而傲古今。势之所及，遐迩高下，无所不能，岂止千寻之崖角、万里之海隅哉？江山渺渺，得之可安焉。乙未九月下浣南元相锋作鹰鹊图并题于绎元堂。

其三

传卫夫人《笔阵图》云：“下笔点画波撇屈曲，皆须尽一身之力而送之。”此语可谓不传之秘，与宋米襄阳所论“虽细若毫发，亦须尽搏狮象之功”，其语异而旨实同焉。然一身之力之谓，乃抉其笔力之源，言其运腕发力之诀也。力之所运，由心而生，随势而变，因象而异。力之强弱长短、主次虚实，亦随心因势，不可强自为力、炫力为功焉。此论虽于书史已允为的论，然于吾国绘画，则鲜有论者。若作者以一身之力而运于指腕之间，因心、因势而变，依象而生，令力生发跌宕于无心无物无我之境，终而成其象、造其境、生其韵、写其意者，必可臻于天人合一之境焉。乙未十月上浣相锋补题于南窗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