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日记(一)
一路南行,车轮碾压路面的沙沙声和着风声,奏成了一支别样的曲子。
路边的树木飞快地掠过,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摆动着,几个喜鹊窝,在高高的树杈上,随着树枝摆来摆去。
又一次来上海过年,只是不似去年的情形。
去年来上海过年,是陪父母一起。父亲和母亲经常念叨来上海,开始时是担心父亲的身体,怕一路的劳累,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得了。看到父亲很盼望也很坚决的样子,最后才下定了决心。
我开车,父亲坐在我身边,母亲坐在后座。一路上,父亲的兴致很高,不停地说一些过去的事情,有他工作中的,也有老家人的。难得父亲说起这些,我也很有兴致地问起一些老家的事情,旁枝近亲,错综复杂的关系,在父亲的解说中,渐渐清晰了起来。
开车时间长了,有些困乏,父亲从身边的盒子里,拿出新鲜的草莓,递给我。我吃了,又给我拿。我说,不要了。过一会儿,父亲又给我一个。
酸酸甜甜的草莓,清凉的感觉,让我清醒了好多。父亲平时很少对我们如此的亲近,这个举动,让我的眼睛有些湿。赶紧揉揉眼睛,集中精力,好好开车。
今年,还是我开车,母亲还是坐在后面,只是,我的身边没有了父亲。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半年多了。车上依然有新鲜的草莓,只是是母亲递给我,酸甜清凉的味道里,多了许多的伤感。
突然有些失落,旧日的情景再次在脑海里轮流出现,依稀间,父亲还在身边,还在讲着那些过去的故事。只是时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父亲和他的故事也只能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在许多个平凡的日子里,留给我们无边的思念。
昨天,和大哥回老家上坟了。村里的习俗本是除夕那天上坟祭祖,因为来上海过年,只能提前。村外的坟地,有些规模了,几棵柳树、槐树长得高大。夏天长得茂盛的荒草,早已经在冬天的风里枯倒,不知什么时候经了一把火,留下黑黑的光秃秃的地面。风有些大,吹在脸上,有些冷,就像我们此时的心情。
摆好了祭品,点上烧纸,淡红的火苗在风里呼呼响,纸灰像一朵朵飞絮,打着旋儿,飘远了。
父亲,我们明天去上海过年了,今天来告诉你一声。过年的钱,收好;过年的饭菜,吃好。那边有爷爷奶奶,你也不会孤单……
不敢在母亲面前流露太多的悲伤情绪,一路上,总找些轻松的话题。我说,哪天我们一起去剧院看戏吧。母亲说,好啊,票会不会很贵?我说,不会的,就算贵点,也没有什么。
母亲喜欢戏曲,尤其喜欢越剧和黄梅戏。受母亲的影响,我也喜欢。那些在别人看来咿咿呀呀听不懂说些什么唱些什么的戏剧,我们却能看得津津有味,那些古老的传说,被重新演绎,另有一番悠久的味道。
父亲也爱听戏,只是父亲喜欢的是京剧。我不喜欢京剧,因为对京剧文化了解的太少。每次回家,父亲听戏,就安静地陪他一会儿。母亲说,她以前也不喜欢京剧,陪父亲看得多了,最后也喜欢了。
父亲不在了,陪母亲去看一场戏,也好。
路上的车并不是很多,没有想象中堵车的样子,一路顺畅。半路时,对面车道却有几次堵车的情况。绵延数里的车,景象很是壮观,比起电视上看到的景象,更有一层心堵的感觉。
从城里出来的车多,应该是回家过年的吧。每一辆车里,都是急切回家的心。不管走了多远,家还是原来的家,虽然说成了“老家”,但那份扯不断的情,正是因为“老”,才更加的醇厚。回家的路,就是堵,也是一路的幸福。
天未黑,就到家了。虽然有些疲累,心里还是踏实的。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快乐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