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湖荡边(下)/若烟

文/若烟

我家住在湖荡边(下)

住在湖荡边挣钱的机会还是比较多的。春天到湖里水比较浅的地方逮魚,到浅滩上找鸭子的来屎蛋(本该夜里在自家栏里下的,但由于时间控制上存在时差,早上放出栏后才下蛋)。

最有趣的是秋天下湖摸鳑蟹。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每年中秋节前后在湖里纵横交错的河道里有大量的鳑蟹,专业户们有蟹椴,但大多数人是下河摸,有人一天摸二三十斤,那时也就三毛钱一斤。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带着干面口袋,凉鞋放进面袋里,沿河道用脚摸,两只脚交叉在水底下划圈,这样范围就大多了,一旦摸到立即用脚踩住,闭上眼睛,人下蹲,鳖住一口气用手抓住,一出水面立即放进干面袋里,否则,鳑蟹就会夹你。少则一天五六只,多则十多只,有时改善自己生活,多了就上街卖钱。说实话那段时间连上学的时候都不安心,还没放学心就下河了。

学会了务农的本领。我们住在湖荡边,自然有不少农活都与他相关。记得初中毕业的那个冬天,我作为家中的劳力上了一次柴滩。没有长在湖荡边的人根本不知道上柴滩是个啥玩艺。当时的柴滩是湖水退了后生长出的芦苇。芦苇不仅是家中做饭的燃料,更主要的作用芦苇可编芦蓆、芦折(围存稻麦),成为各户一年中最主要收入。我们生产队有一片柴滩,所以,各家各户都要派人参加收割。而柴滩的生活环境非常艰苦,仅次于“撑船、打铁、磨豆腐”。那年,到柴滩上队长让我和一个远房堂哥负责烧饭。一天三顿都是干饭,一个菜一个汤。青菜、萝卜、洋葱等基本上都是从家中带去的,这里最难的是水,因为凡是有柴滩的地方离湖水都比较远,而且都是沼泽地。所以,我的任务有两个,一是烧火,那是地堂锅,只要不把火烧灭就行。二是取水。在我们烧饭的附近挖一个人工塘,通过渗水来解决我们一个生产队30多口人的吃水。我要及时将渗出来的水用桶装起来,夜里至少要起来三次,那怕是下雨下雪也要这样做,因为,三十多人除了一天三餐用水,还要洗手脸和喝水。记得有一次让我给收割芦苇的人员送水,我光顾着避让脚下的芦苇茬(这个茬很硬和锋利,一不小心就划破鞋子和脚),结果迷路了,天黑也没回到宿营地,还是队长派人将我找回来的。

揇泥、搲渣等活都干过。这两种活在当时那个年代是种好庄稼的关键活,且是较重的农活。这两种活都是为了积肥。揇泥是用一种比较密的网子(早前是细麻绳,后来改用塑料绳)做成的揇子,将水下於泥和已腐烂的水生植物一并揇上来,放到自家粪堆塘内,一般过一段时间挖一些已滤干的泥(很肥的)放进自家猪圈内,然后铲一些路边的草皮(连草带土)或割来的草撒进去,这样猪可以有草吃,由于猪的来回走动,加上猪的尿粪,这样的有机肥是肥上加肥,一般都是用在自家自留田里。搲渣是用一个四到六根30到50公分长的铁耙子将水下水草和泥土一并搲上来,然后用割来的青草采用一层泥一层草放在生产队专门的粪堆塘内发酵,一般一户至少一个,人口多的户也有两个以上的。揇渣一般在家前屋后的沟河里,而搲渣都是到湖荡里。在没有机动船以前,都是靠人工撑船,路程近的一般每天两船(起早贪黑),如果要肥力大,水草多的就要到湖心(现在南湖农场那个地方),每天只能一船。我记得第一次去搲渣,天不亮就撑着船下湖了,中饭前完成了一船渣,卸完后吃中饭,下午又搲了一船,晚饭时就收工了。那年我才16岁,让妈妈心疼死了。但揇泥搲渣也有乐,经常能弄到小魚吃,有时,还能逮到鳑蟹和甲鱼,每当有这些收获苦和累就忘得一干二净。

还有一件终身难忘的事至今想起还心有余悸。大约在我八九岁的时候,我一有空就划着大桶丢摘猪菜,摘一次一般能给一头猪吃上六七天。猪菜砌碎后掺上草糠和米糠,放在缸里发酵后还能闻到甜味,猪非常喜欢吃。水里还有一种叫鸡花草很嫩,猪也非常喜欢吃。我们家后面叫马家大塘,原来是一条行船的小河,后来防汛需要,每年都要排干取土,若干年后塘越来越大,水也越来越深。当时为了考核量土方,每个大队在自已取土坑里都要留几个土方墩子。墩子上小下大,呈梯形柱体,上面约20公分的正方形,下面约50公分正方形,高一般在80—100公分左右。有一次妈妈让我去捞鸡花草(用两根竹杆,一头用绳子捆住,另一头叉开伸到鸡花草里去,然后慢慢将两根竹杆并拢转圈,当觉得很有力的时候用力拖出水面,水淋干后将草放入大桶内)。那天正好找到一处茂密的草区,大桶里堆得有我半人高,正打算最后一杆子结束时,大桶一头进水,很快翻了,那时的我还不会游泳,我赶忙两手抓住大桶边,两只脚拼命划着,想试着站起来,可是怎么也够不到底,挣扎了好长时间移动了一段距离,突然脚下蹚到泥土了,站稳后水正好到我脖子,脚再一趟正好站在土方墩子上。这时,旁边的小伙伴也赶紧过来帮忙,把大桶里水倒掉,把我拖上大桶,又帮忙把鸡花草装上大桶。那天如果不是湖边长大的孩子,有一些水上常识,如果没有土方墩子这个东西,我可能在那次就光荣了。

八十年代开始,宝应湖大兴围湖养鱼,围湖造田,围湖迁庄,我们小时候宝应湖的景象一去不复返了,加之科学技术进步,揇泥搲渣已永远成为历史,儿时经历已逐渐远去,成为了一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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