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 术(小说) || 陈鸣鸣
骗 术(小说)
作者:陈鸣鸣
(纯属虚构 切勿对号入座)
临近春节,张清扬临近崩溃。他的骗术眼看达成,贾小丽正要打开手机支付宝,向他转两万元钱,却接到儿子张强强的从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儿子进去了。张清扬刚才讲得吐沫横飞,不停地揭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茶杯的盖子,喝几口水润润嗓,大功告成,只要贾小丽成为他的下线,给他转两万元钱,然后张清扬卖给她一种叫“九宫格”的酒,张清扬马上提成七千八。如果贾小丽还发展下线,不仅贾小丽每笔也能提成七千八,张清扬每笔都能提成三千八。稍微明白点事儿的人,略微掐指一算,这酒还敢喝吗?很多人利欲熏心,不只是为了拿到这所谓的两万元的酒,主要是看重了这高额提成,不知道把自己搭进去,也把许多同样心态的人圈进去了。
传销害了很多人,张清扬因为是镇西市民营企业家协会副会长,巧舌如簧,很容易让人深信不疑。他名下有好几处饭庄,曾经也是一市富翁,但随着公款吃喝的打压,他的饭店也渐渐车马人稀,无以维持。后来,他就喜欢上了各种各样的传销,乐此不疲,以弥补他饭店的入不敷出。他运用他拥有几个饭店的外衣,让外人轻易觉得他具有发财头脑而对他刮目相看、盲目跟风。
他到贾小丽办公室,把手机插上插头通上电,正襟危坐,然后掏出一张白纸,圈画金字塔结构的利益分成图,讲得贾小丽眼都直了。但是儿子张强强的电话打进来,哭着:“爸爸,我在派出所。”张清扬问:“什么情况?”儿子说:“吸毒。”张清扬立马像失了魂,从椅子上弹起来,拔手机线,方形的插头连在插线板上,也忘了拔下,一失手,并打翻了杯子,满地是碎玻璃渣和茶叶,跟刚才神采飞扬,完全判若两人。贾小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张清扬像风一样冲出门,竟然老泪纵横,一只手不停地抹眼泪。
张清扬年轻时忙于事业,但飞横跋扈,加上花天酒地,前妻和他离婚了,儿子张强强他立争到手,也宠溺到家。随着儿子的成长,饭店的服务员小姑娘知道他是张清扬的儿子,经常约着张公子到各种娱乐场所,全是张强强买单。有个叫小娇的女服务员,更是骗张强强吸上了毒品,等到张清扬发觉,已经为时晚矣。张清扬把小娇骂得狗血喷头,连杀了她的心都有。即使辞退了小娇,张强强也进了戒毒所劳教两年。
张强强从戒毒所放出来,张清扬明显就从男人样变成女人腔了,天天苦口婆心,叮嘱张强强千万不要再碰毒品。张强强虽然身高一米八八,其实成了一个废人,天天游手好闲,他也知道毒品不能再碰了,更不想再回劳教所失去自由,就白天搂着一个比他大十岁的女人逛街,晚上到老爸张清扬开的饭店逛一圈,然后坐在张清扬的办公室,等到晚上十二点,张清扬忙完饭店的事务,来给他这个儿子发钱。张强强只要一天不出事,张清扬就每天给他发“工资”。
张清扬哪里知道,他整天忙于“传销”事业,儿子张强强早对他心灰意冷。张清扬从来就餐的客人中发展下线,前前后后拢了几百个人,因为客人是零散的,抱不起团,无法对他追诉,况且张清扬不是发起者,有上线,所以他也总是以一个受害人的面目示人,其实他是明知故犯。张强强早就不再对这位父亲感到骄傲,很多贪图他们家钱财的女孩子约会他,张强强心里知道,父亲也只不过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父亲每天早出晚归,饭店最后一个客人不走,饭店就不会打烊。张清扬每天还要听一听副总经理的汇报,把厨师长找过来,问一下哪道菜最受客人欢迎。很多人建议张清扬应该让张强强管一家饭店,可张强强的确是一位扶不起的阿斗。
心术不正的人敛财,更多了千重万险。
张清场从贾小丽的办公室窜出来,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已经不看红绿灯了,几次飞驰的车擦着他的身体呼啸而过。他几乎是求爷爷告奶奶,打遍了他认为可以用得上的关系人的电话。一时间,整个镇西市的人似乎都知道,张强强吸毒。他带上了饭店的副总经理和几名助手,来到了派出所。派出所不让见人,张强强做了尿检测,阳性。张清扬坐在派出所对面的花坛上哭,大骂副总经理和几个助手没点屁用,说花二十万也要把儿子捞出来。虎毒不食子,张清扬非常清楚,唯一的儿子吸毒,对他们的这个家庭意味着什么,那就是万劫不复。耗到深更半夜,副总经理和几位助手精疲力尽,他们早就习惯了张清扬强势起来像熊、弱势起来像鸡的作派,也是一筹莫展。
而第二天中午十二点,省公安厅的顾睛天就接到了张清扬喜笑颜开的电话,张强强放出来了。顾晴天是张清扬的小时候的邻居,张清扬深更半夜给顾晴天打电话,也坦言花二十万捞人。顾晴天说,我帮你问问情况可以,但到底能不能放出来,也不确定,现在办案都联网,放一个人,运作起来,不会那么容易的。其实,顾睛天对张清扬也是气得牙痒痒的,投在张清扬传销中的三万块钱血本无归。以前,张清扬饭店红火的时候,隔三差五请顾睛天去吃饭喝酒,说实在话,顾睛天不是张清扬的保护伞,但一般小混混都不敢在张清扬的饭店滋事。哪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张清扬的儿子张强强也成了小混混了。
张清扬第二天一大早,就跪到了区政法委书记家的门口。本来以为张强强吸的是冰毒,后来才知道饮的是兑在红酒里的K粉,他在酒吧里喝得心迷意乱,冲出酒吧,叫上了一辆出租车,正好碰到巡警拦下出租车查司机。张强强一看穿警服的过来了,以为是查他,立即拉开车门夺路而逃。警察一下子明白,这小子不对,呼拥而上,狂追,把张强强一把按倒在马路对面的草丛里。
张清扬说是花了八万块把张强强放出来的,整个镇西市上上下下想帮他“捞儿子”的都没拿到张清扬所说的好处费,也没受到张清扬的宴请,这样的事,有什么值得大张旗鼓地“感恩”的。区政法委书记好像成了一个大好人、大能人。却没想到,家门口经常站着一些求办事的人,办根本不能办、办不得的事。人们对此事按下不表,张清扬东挪西凑,给儿子买了一辆宝马,人们看到张清扬春风得意,其实明白人都知道,这是打肿脸充胖子,看似吞的是蜜,实则咽的是灰。宝马车在镇西市开过来、开过去,人们仿佛看到灰尘中刮过的是一阵“毒风”。
杜华是不会上张清扬的当的。杜华小学四年级都没读完,如今十二岁的儿子考试,成就一段“佳话”,数学、语文、英语三门功课,总分加起来一百分,乍一听,以为是每门功课都考了一百分,大家禁不住啧啧称赞,再一细听,明白了,是三门功课的总和一百分,大家捧腹大笑,纷纷伸出大拇指,连夸:“不容易哈!”十二岁的儿子不以为然,对大家说:“我老爸不是小学都没读完吗?还不是大老板?”
杜华农民工出身,十五岁就去上海做小工,小时候家里太穷了,和所有穷苦的人一样,对金钱充满了渴望。十九岁的时候,外村的一位姑娘颖颖出现在他的身边。青春期是不分地域、贫贱的,一旦遇到爱情,都会如火如荼。颖颖怀孕了,拖着九个月的身孕和杜华办了婚礼,收到的份子钱有八千多块,还清了杜华家所有的债务,还剩九百元。颖颖给了杜华七百元,说你要到外打拼,多拿点钱总是方便,我在家拿两百块就行了,和老人在一起,总归是有办法的。在没钱的时候,颖颖是爱杜华的;在杜华有钱后,颖颖也是爱杜华的。体贴、分忧解愁的女人,是男人有钱了也不变坏的法宝。杜华从做小工开始,做到了小包工头,他学文化不行,但学技术是心能手巧,很快掌握了装饰装修工程的各个技术要领。
可见,学文化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成为一名科学家、文学家、艺术家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因此,社会上也认为研发导弹的收入不如卖茶叶蛋的,的确不公平。几乎大字不识几个的杜华深得装饰装修公司老板老李的赏识,但总给人打下手,不知道哪一天能咸鱼翻身,多赚一点钱。正好有向美国的海外劳务输出,杜华准备远涉重洋去捞金。可是,在机场正好碰到了老李。老李打消了杜华的念头,对杜华说,你一个农民工出国,还不如自己开公司在国内干,到国外不是那么容易的。老李说他年轻的时候,劳务输出出过国,技术含金量一点不高的,挣得也是一时在国内看来小康的钱,绝对不会大富大贵的。如果杜华自己在国内开公司,老李愿意投资。杜华打折退了机票,当即立断听了老李的话。
镇西艺术学院毕业的顾亮的婚房是杜华做的水电,两个年龄相当的人,当时还蛮谈得来的。杜华是钓鱼的高手,据颖颖讲,杜华三岁的时候,就能拿着鱼叉追着河里的大鱼在岸上跑,然后一叉投出去,百发百中。钓鱼的爱好几乎占有了杜华所有的空闲时间。但钓上这么多鱼,一个人是独享不完的,杜华就常送鱼给顾亮。没文化的杜华还特喜欢有文化的顾亮,加上顾亮学的是艺术设计,杜华对顾亮在装饰装修方面的独特见解也是如痴如醉。顾亮不仅喜欢吃杜华钓的鱼,也喜欢杜华特机敏、特勤劳、看上去好像不唯利是图,不会因为加班加点赶工随意要求多加钱。
杜华把顾亮约出来,两个人在镇西市最热闹的文化街的一家酒吧里畅饮,一拍即合,合伙开装饰装修公司,杜华负责施工,顾亮负责设计。杜华想好了,再把老李那负责营销的丁飞侠挖过来,给丁飞侠百分之十的股份,让他卖命,这事就成了。有文化的顾亮也喜欢没文化的杜华有脑子。三人一合计,在镇西市东郊的风景区选了一座民居,精装修,公司就开起来了。老李那个乐哈,虽然丁飞侠走,有点遗憾,但老李认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张清扬拎着两瓶“九宫格”酒,带着儿子张强强到杜华公司那拜访。镇西市虽然是个省会城市,按理说够大的了,其实人际往来,跟任何一个小县城、小乡镇差不多,一不小心,全成了熟人。人啊,哪怕在异地他乡,也是一点坏事都不能干,否则一传十、十传百,马上就满城风雨。
表面上,张清扬现在到哪都带上儿子,看上去父子关系是其乐融融,其实是水火不融。张强强想,我即使有吸毒的前科,我也不想做传销啊。看在老爸送的宝马的份上,他也只好夹着尾巴,委屈求全。张清扬想着杜华他们的公司才开张,少不了宴请用酒吧,拉杜华成为下线,能让杜华买个几单,这可是桩好买卖。但杜华不仅对“九宫格”酒不感兴趣,对张清扬更是嗤之以鼻。生意人就是这样,面子上的事要过得去,不笑,不当生意人。杜华说:“这样,以后我们的宴请都定点在你的饭店,你把你青云路饭馆路对面那家洗浴中心的装璜介绍给我们做。”张强强得劲了,拍着胸脯说这事由来他搞定。洗浴中心老板的女儿是位大学生,来张清扬的饭店吃过饭,穿一件雪白的毛衣,齐膝的黑呢短裙,齐肩乌发,发鬓斜别着一枚淡青色发夹。张强强见过,动心了,他也不理会,人家女大学生是不是看得上他,尽管做着美梦。
果然,牵线搭桥,洗浴中心的老板到杜华公司来了,杜华、顾亮、丁飞侠三人也去考察了。顾亮回去后挑灯夜战,夜以继日,一口气拿出了设计图纸。张清扬这回想帮一下杜华他们,以他多年在江湖的经验,让他们先别急着把图纸拿出来,丁飞侠也是这个意思,要掌握主动权。但顾亮求成心切,总觉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经不住张强强软磨硬泡,就把图纸和盘托出。
青云路上的洗浴中心那边再也没有动静了。一个星期以后,听说洗浴中心开始装修了,老板到处吹嘘,他本人在装修方面也是个行家,找了几支工程队,泥瓦、电水,只管按他的设计装修就行,费用省了一半。
敢情张清扬是个骗子,他儿子张强强也是个骗子,洗浴中心的老板更是个大骗子,这生意怎么就这么难做呢。张清扬以生意人的老道先头提醒过杜华他们,杜华和顾亮只有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好在杜华给丁飞侠配了车,丁飞侠不仅长得帅,逢人一副文质彬彬、见人先露三分笑的模样,很快接到了几桩单子。杜华不仅负责施工,还负责打点,这回送的可不只是鱼了,好烟好酒,倾囊而出。
人家都看颖颖这老板娘当得滋润的,一身珠光宝气。颖颖表面风光,内心里可没闲着。她时刻牢记着男人一有钱就变坏的“真理”,这个分寸她拿挰得十分好,不仅家里老人孩子安顿好、照顾好,虽然和老公杜华分居两地,她时不时地会去公司“查岗”,在公司表明她老板娘的身份,更难能可贵的是,她是老公杜华的知音,不管是打电话还是周末相聚的时候,她都是老公的倾诉对象,短则十五分种,长则一个小时,杜华的酸甜苦辣,一古脑地倒给老婆颖颖了,颖颖照单全收,与杜华同喜同忧。
洗浴中心装修的工场,多了一个义务的监工张强强,他忙得可欢了,洗浴中心的老板如果知道这个吸毒鬼看上了自己的大学生女儿,恐怕再也笑不出来了,定吓得魂飞魄散。
杜华的远房堂姐雅兰在省文联工作过,后来辞职了,舞文弄墨颇有一套,为人热心,人脉广。杜华把雅兰请到自己的装饰装修公司当文化顾问。每个月给一万,雅兰应允了。但是,雅兰很快就颓丧了,她亲眼目睹了农民工发工资的那一天、那一幕。
那一天,雅兰也被召集到了农民工的住地,在一幢将近废弃的楼房的二层,打了很多地铺,被褥床垫稀巴烂、满地都是。
大家不知道吃的是什么,晚饭也算解决了,然后齐刷刷候在餐厅里间的外面。里间屋子里开着一亮昏黄的白炽灯,一张黑乎乎的方桌上放着一摞摞钱。杜华斜叼着一支中华牌香烟,屁股坐在一张长条凳上,一条腿晃荡着,另一条腿大咧咧的搁在凳上,整个人像一把打开的、嚣张的蒲扇,不知道要扇死谁。
杜华喊一个农民工的名字,就有一个农民工走进去。杜华摸几张票子,摔在唯唯懦懦进去的人跟前,还一副扯高气扬、皮笑肉不笑地就着领钱的农民工的姓叫嚣着:“张家里(上海话:张伙计),你可以买一壶老酒吃吃了!”
杜华一抬头,发现雅兰在门口,显然洞察了很长时间,他看到雅兰的眼神,仿佛在审问杜华。杜华猛然一惊,显然不敢冒犯这位气质如兰的堂姐,点了五千块钱,想把刚才在农民工面前做老板不可一势的样子收敛一下,但突然手足无措。雅兰接过杜华双手递过来的五千元,想叹口气,但终于忍住了。本来说好的,一个月一万元,杜华就这样,克扣了堂姐雅兰五千元。
好戏还在后头,张清扬打心眼里喜欢上了雅兰,和雅兰加了微信,这回他不拉雅兰买“九宫格”酒了。张清扬发现,杜华公司碰到的人脉问题,堂姐雅兰基本上都可以和风细雨地化解。雅兰甚至和省公安厅的顾睛天也是朋友,两人是党校的同学。
杜华最实惠的一件事是,雅兰还帮上他一个重要的忙。在雅兰未来杜华公司之前,杜华考装修从业资格证已经五六次,每次都以四十来分不及格的失败告终。全公司人员都对杜华杜老板失望了。雅兰说:“我来辅导你!”雅兰陪着杜华去听试前培训课,给杜华的书上画重点,叮嘱杜华考试前一个星期推掉任何宴请等娱乐活动,每天晚上必须看书到十二点,进入临阵磨枪状态。考试前一天,颖颖过来了,夫妻俩在一家宾馆开了一个房间,颖颖负责给杜华买吃喝。第二天考试,电脑计分结果出来了,杜华考了六十分,及格通过!这把颖颖给喜的啊,到处说,是她陪的!杜华考试前一夜凌晨一点都没睡,看书,她也没睡!雅兰忍不住要笑,前面五六次,你颖颖都是陪的吧,不是每次都四十来分吗?怎么这一次一通过,就是你陪考的呢?人家这个啊,可真会做老婆。
是贾小丽告诉张清扬:雅兰单身。雅兰和张清扬交流过几次,希望张清扬鼓作士气,重整旗鼓。贾小丽看那个张清扬乐的哈,仿佛迎来第二春。这一切,雅兰并不知晓。张清扬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文学青年,他做传销,那一口不得了的蛊惑人心的口才,看来跟他多少有点文学根基是有关联的。张清扬每天从微信给雅兰发他年轻时发表在刊物上的文章。雅兰只是滑过了,也没细看,但终于接到了张清扬的电话,说十分想见雅兰,有重要的事跟她说。
因为在杜华公司和张清扬的饭店,雅兰不只一次见过张清扬,出于礼貌,雅兰约他在一家上好的茶社见面,回请他一下。
准点准时准分,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茶社,礼貌落座。雅兰吃了一惊,总算明白了,张清扬跟他谈了三件事,一是:张清扬的饭店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改成雅兰;二是张清扬贴牌销售一种叫“清扬”的酒,让雅兰找十个人成为合伙人,每人交五到十万元,成为股东,以后那十个人再各找十位,以这个模式,建立庞大的销售团队;三是:张清扬暗示雅兰他们俩可以在工作中加强了解,建立感情。
雅兰清醒得很,一点也没被张清扬的云山雾罩迷了心智。她知道虽然和杜华商量不出什么,但还是告诉了杜华。正准备冷静的时候,却意外接到前夫陈凯的电话:“雅兰,你千万别理张清扬,这是个江湖骗子,你在跟着他去改法人代表的时候,一定要先打电话给我!”
是杜华把话传给贾小丽,贾小丽又把话传给了曾经和她有一腿的陈凯的耳朵里。这世界真是像针孔一样小。这世界怎么啦?
雅兰和陈凯共同生活的时候,感情很好。陈凯一直在一家大型国有企业上班,收入并不高,很憋屈,正好雅兰的表哥经营联锁宾馆,雅兰把陈凯推荐过去,任总经理。两年以后,陈凯就和她分道扬镳了。雅兰对自己的董事长表哥说:“我把陈凯安排在一个想怎么睡就怎么睡、想跟谁睡就眼谁睡的地方上班,我不是自取其辱、自寻灭亡、自讨苦吃吗!”
表哥听了也不高兴。
陈凯也许是想念雅兰了,频频给她打电话:“如果你当法人代表,出了什么事,第一个抓的就是你。据我了解,张清扬是有法律纠纷的,他可能要把责任转移,你即使和他签协议,以往的一切和你无关,但协议也是对内有效,对外无效,真有什么事,你得赔偿完了,才能另外跟张清扬打官司。找十个人,再找十个人,这种模式老套了,谁也不玩了,明摆着张清扬让你圈钱,你圈个几百万过来,他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你与其帮他的酒圈钱,你还不如自己贴牌销售一种叫‘雅兰’的酒,自己的人脉自己用,自己的钱自己赚。最后,张清扬才可能真的看上了你的才华和能力!”
看来,曾经的陈凯是蛮优秀的。
雅兰窝居在家,哪儿也没去,案头摆着两本书《马云全传》和《任正非传》,合计近七百页。本来一家企业约请她去作文化讲座,这是她要看的资料。因为全国爆发新冠疫情,此事搁浅了下来。她用两天的时间把这两本书读完,然后去见心火如焚的张清扬。
张清扬在一家小茶馆等雅兰。雅兰沉着对他说:“我在手段上不如你,但我在格局上一定要和你平起平坐吧?”“你对我说过,我什么也还没干,给我一千五百万,我敢不敢拿?我告诉你,你敢给,我就敢拿。现在做酒,竞争非常剧烈,你说你给我股份,又要上市。质量取胜,很多人心知肚明。酒的品质和包装都要跟上。质量为生命,市场为抓手,开拓、创新、拼搏加毅力。给销售人员做销售培训,关键是帮助他们要把酒卖出去,可不是只把酒销给所谓的股东,算完事。光有激情是不够的,还要有方法和策略。比如说人事队伍的架构,也就是说人、财、物。比如说,全国销售队伍、网络的建立。比如说,注重媒体效应,软文要跟上。适当的时候,做慈善。尤其是股份、股权方案。”
张清扬和雅兰完全不在一个格局。雅兰暂时也没想销售一种叫“雅兰”的酒,她寻思过一句推销术语:“你反正要喝酒的,不如喝这种酒:‘雅兰’,清香如兰。”不禁扑哧一笑。
她要离开这些人。
《金陵作家》2021年2月17日
第63期(总1372期)